Name: Old Fox
Director: 蕭雅全
Released: 2023-11-24

🏆《老狐狸》獲得第60屆金馬獎4座獎項，成為本屆最大贏家。劇情回首台灣的80年代末期，並以11歲男孩的視角出發，在與長輩們的互動與價值觀拉扯中學會自己的生存之道，同時也是導演蕭雅全想回應給社會的答案。現在本作已於CATCHPLAY+上架，得以反覆咀嚼台詞和人物，以下回溫並淺談老狐狸的哲學及反思。

⭐老狐狸【劇情重點】　

　　故事的時代背景落在台灣1990年代，描述小男孩廖界(白潤音)與父親廖泰來(劉冠廷)擁有一個買房夢想，父子倆相依為命，他們相信人性本善，卻沒發現世界正在改變。當廖界碰上了聰明狡猾的房東「老狐狸」，窺探到金錢與利益如何宰制世界運轉。然而，一邊是為他人著想的父親、一邊是不管他人死活的老狐狸(陳慕義)，財富與良心兩條岔路，該怎麼選？

⭐老狐狸【電影淺談】

◼️ 老狐狸的角色層次和厚黑學

　　文本結合大時代的轉變來講述人心，容易引起觀眾的共鳴，尤其故事的背景是個房價股價快速增值的年代，與現在身處大通膨世代的我們更有幾分相似。劇中的小男孩看著憨厚的父親不管怎麼存錢及工作，總是跟不上物價上漲的速度，買房夢想總是差上一步；對比人稱「老狐狸」的房東謝老闆，擁有數棟房子和名車，並以不顧他人感受的姿態傲視人們，兩邊的處境形成鮮明的對比，自然也對男孩造成巨大的衝擊。本片可謂是一則「小男孩遇見老狐狸」的思想寓言，憑藉老人與小孩的幾場對話戲，開啟以男孩為視角的自我辯證。

　　「我們要利用不平等創造不平等，有人說不平等不好，頭殼壞掉(台語)。不平等是地圖，清清楚楚幫我們指出贏的方向。跟強的人一起就往上爬，你要跟弱的人混，就會往下掉，懂嗎？」獲得金馬獎最佳男配角的陳慕義將「老狐狸」這角色演譯地出色，搭配謝老闆的手勢和語氣，就像極了教父電影裡的艾爾帕西諾。在表現狡詐銳利的同時，也流露一絲慈父般的態度；而其表面是成功人士的背後，卻又有內心的茫然和孤寂，角色塑造得富有層次，這也多虧演員有血有肉的詮釋。正因為老狐狸的性格複雜，才使這個角色變得極度迷人，若用不同的角度去切入，將得出不同的解釋。

　　「要不要我教你斷絕同情的方法？很簡單，三個方法，第一，喝冰開水、第二，閉上眼睛、第三，告訴自己，干我屁事！」謝老闆與小男孩互動的過程，也不斷對其灌輸自己的價值觀和生存法則。同理心將會是阻礙自己的存在、善良只會讓自己變得濫好人、唯有狠下心來才能直往自己的夢想，種種話語看似黑暗，卻有幾分道理。他所領悟的『厚黑學』是他得以邁向成功的箇中奧秘，不僅反映了人性自私的一面，也反映了現代商場的處世之道。電影以11歲男孩的視角為中心點出發，在謝老闆的諄諄教誨之後，他開始思索成功與失敗的定義，以及該抉擇同理還是冷漠。

◼️ 善良真的使人成為失敗者嗎？

　　然而，《老狐狸》所要傳達的並非二元對立的價值觀辯論，而是引領觀眾與男孩一起對此來回辯證。劇情看下來，可以發現謝老闆看似很成功、富有，但內心卻是充滿著孤寂和空虛，貌似是窮得只剩下錢的人。因為在他的世界裡，只追求自身的成功、從不同情他人，漸漸地與他人的關係疏離，連親生兒子都不認同他。相反地，雖然父親廖泰來因為自己的憨厚與過於善良，使他註定只能過著節儉克難的生活、買不到房；但是，他卻是個內心富足的人，也唯有懂得知足常樂、心胸寬廣的人，才會關心別人、同情別人。因此若用內心層面來看，廖泰來遠比謝老闆還富有、過得更快樂。

　　不過誠如上述所說，老狐狸是個多面向的人物，他會選擇貫徹『厚黑學』是因為他曾受過傷，他的無情是在受傷後保護自己的鎧甲。當他某日向男孩說起自己母親的故事，能夠明白他的母親也是位體貼、善良且溫柔的人，但這樣的母親卻被弱肉強食的社會踩在腳下。話語中看似在批判廖泰來的失敗和懦弱，實則是在疼惜母親的善良、對已逝母親的深情。劇中有一幕對手戲令人印象深刻，利用單面鏡進行實拍，謝老闆將有相似經歷的男孩視為小時候的自己，透露自己想從拯救男孩的行為中證明自己是對的，從中獲得救贖和自我肯定；只是沒想到男孩能拒絕老狐狸成功哲學的誘惑，並反而使謝老闆直面自己的內心－那顆實則從未放下過想要愛人的心情，最後還讓謝老闆同意將房子賣給他父親。

　　儘管劇情最後，廖泰來再度因為同理心而拒絕了這個機會，謝老闆因而大笑一番：「你知道嗎，你果然沒讓我失望。」但在嘲諷之間卻帶有幾分欣慰。因為如果泰來答應了買下這棟房子，那麼，豈不是代表與泰來相同善良的母親，最終也會因為現實而屈服，母親至死堅守的溫柔也會消逝？一個在乎他人感受的「失敗者」，在老狐狸眼中既是「干他屁事」的無名小卒，同時也是他潛意識中想守護的精神。而男孩雖然因為父親太溫柔、容易同情別人而憤怒不解，但在最徬徨的時刻仍選擇走父親善良的道路。

◼️ 你想活出怎樣的人生？導演的答案

　　導演蕭雅全藉由本作帶出一部男孩成長與哲學的作品，使其看見父親如何在這巨變的時代下堅守自己的信念生存，也使其遭遇人生現實與價值觀衝擊之時，思索自己要走向何種道路、要成為什麼樣的人。看完這部電影讓筆者聯想到宮崎駿的《蒼鷺與少年》，抑或原始的片名《你想活出怎樣的人生？》，讓主角「廖界」經歷一連串來自內心的挑戰，然後從中體悟並「界」定自己想要成為怎樣的人。可以是成為老狐狸，在社會成為有錢但沒人陪伴的人，抑或成為像父親一般善良知足，卻離夢想總有段距離的人。

　　但在片尾導演給出了自己的答案，結局裡安排長大後的廖界(温昇豪飾)成為一名建築師，把買房子的夢想變成了工作，而且還習慣喝著冰水、為富人做著豪宅提案，同時也記得把美工刀片以紙片包好才丟棄。可見他承襲了父親的善良以及老狐狸的行事風格，可謂走出了屬於自己的道路，中和了功利主義與同理心的道德準則，正是導演回首人生後體悟的處事態度。面對現實的社會，需要有老狐狸的能耐才能在險惡的環境下繼續生存，但也要銘記善良與同情的溫柔，不忘替他人著想才不會失去自我和快樂，過著內外都富足的人。

⭐老狐狸【評價結語】

　　本作在敘事、文本，以及攝影藝術上都相當出色，導演用其擅長的風格，優雅的質感和充滿歷史記憶的細節，去勾勒具深度的主題內涵。本片可謂是「小男孩遇見老狐狸」的思想寓言，以男孩為中心點出發，在謝老闆的諄諄教誨之後，開始思索成功與失敗的定義，以及該抉擇同理還是冷漠。陳慕義詮釋出多面向且有層次的老狐狸一角，而他對男孩灌輸的「厚黑學」不僅反映了人性自私的一面，也反映了現代商場的處世之道。然而電影所要傳達的並非二元對立的價值觀辯論，謝老闆固有一套成功的箇中奧秘，但憨厚老實且善良的父親也是難得可貴的存在。因此導演在結局安排了自己的答案，中和了功利主義與同理心的道德準則，正是導演回首人生後體悟的處事態度。

　　特別推薦給：陳慕義等人的影迷、本土導演蕭雅全的支持者，抑或對人性善惡迷惘並尋求自我辯論，以及想探究金馬得獎作品的你及妳。